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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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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

芫娘朝外定睛一瞧, 登時大喜過望。

外頭的幾個人身形纖瘦,面容姣好,不是紅芍她們又是誰?

“紅芍姐姐!”芫娘忙不疊迎出門去,恍惚連自己嗓子疼也忘記了, “果真是你們。”

紅芍拉著芫娘好好打量一番:“才幾個月沒見, 你這個子都抽了條了。”

“我們先找到鳳翔樓, 沒人搭理我們,後來是個幫廚的娘子偷偷跟我們說你在這, 我們就緊趕慢趕地尋過來了。”

芫娘掩不住笑意,連忙牽住紅芍的手:“可吃過飯沒有?快進來。”

紅芍一行跟著芫娘有說有笑地進了門, 不免楞一楞:“喲, 陸百戶也在呢?”

陸巡見狀,只能苦笑著扯了扯唇角。

一旁的陸懷熠支著下巴, 哂笑一聲敲了敲桌子:“你叫哪個陸百戶呢?”

“就看得見陸巡,看不見我是吧?”

紅芍連忙賠笑:“誒,六爺也升官了?恭喜恭喜, 咱們哪敢看不見六爺呢?”

芫娘忙給紅芍她們張羅凳子坐下,又給大家斟了茶:“紅芍姐姐, 你們怎麽來順天了?翠翠呢?”

紅芍一口氣灌下一整杯茶, 才像是緩過了勁,朝著芫娘娓娓道來:“自你走了沒多久, 翠翠陪客到外頭湊馬吊局子,就被一起打牌的縣衙主簿夫人相中了。”

“主簿夫人做主給翠翠贖了身, 納進家中給主簿大人做妾去了。”

一旁的丹桂和銀瓊也連忙應和:“翠翠進了主簿大人家,可把老鴇嚇壞了, 從前坑騙翠翠的錢財都還給了翠翠。”

“對了,還有狗春兒, 老鴇說他偷東西,給送到縣衙大牢裏去了。”

紅芍又道:“翠翠把那些錢都給了我們,還去替我們跟主簿大人求情。”

“有了六爺留下的宅子和錢,再加上主簿大人做主,我們幾個就都贖了身,往後離了花樓,再也不做那皮肉營生。”

“大家各自有了各自的去處,我們三個在香海無親無故的,便合計來順天府找找活計。”

芫娘聽得大喜:“我這正缺人跑堂呢。”

“你們願不願意來我的酒樓幫忙?管吃管住,一個月兩錢銀子。”

“正經營生,哪有不好的?”紅芍環顧著酒樓,儼然比芫娘還要高興,“咱們都知根知底的,你就放心吧。”

“叫我們做菜劈柴的我們做不來,叫我們傳菜招呼人還能做不來?”

“太好了,你們三個幫了大忙,紅芍姐姐和銀瓊招呼招呼客人,丹桂會算賬,就做賬房,咱們明天準備好東西,後天就能開門!”芫娘臉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,“我這酒樓才租下,還是第一回 聚這麽多人,難得今天這麽熱鬧,咱們得過得痛痛快快才行。”

桌上的牛肉粥給三個人吃是綽綽有餘,但若是要大家一起就顯得不夠了。

芫娘擼了擼袖子:“我去做些好吃的,咱們一起慶祝慶祝。”

“那我們來幫忙。”紅芍和丹桂銀瓊一擁而上,有說有笑地同著芫娘往夥房走去。

才一小陣功夫,一只加炭的銅鍋就被端上了桌。

銅鍋被分作兩格,一頭是加了辣椒花椒和各種調料的麻辣紅湯,另一頭則是加了蔥段姜片的白湯。

牛肉,羊肉,白蝦,黃喉,各類時蔬都切成了均勻的塊和片,放進“咕嘟嘟”的沸湯中一煮,頓時滋味十足。

大家歡歡喜喜地將愛吃的東西擱進鍋裏頭,有說有笑地等著東西在鍋裏沸騰翻滾,再沾上自己喜歡的蘸料,各種滋味一時間在口中齊齊迸發,令人欲罷不能。

芫娘因為嗓子痛,被陸懷熠責令不準吃辣。故而只能眼巴巴望著大家大快朵頤,自己則守著清湯涮菜。

她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陸懷熠,趁他不備,就眼疾手快地從紅湯鍋裏夾一塊牛肉,舉起筷子朝著紅芍得瑟。

不管是什麽食材,被紅湯一煮,又麻又辣,滋味爽勁,芫娘最喜歡了。

然而還不等她開心太久,陸懷熠就冷不丁朝她瞥過來。

芫娘心虛地一楞,牛肉就從她筷尖脫落,直直順著桌子滾去到地上。方才還溢於言表的喜悅霎時間蕩然無存,芫娘只能欲哭無淚地扁扁嘴。

陸懷熠被引得嗤笑一聲,隨即垂下眼簾,默默夾了一塊紅湯鍋的牛肉在芫娘碗裏。

“就這一塊。”

“快吃,不然涼了發腥。”

芫娘打量打量陸懷熠,忙慌慌把牛肉塞進自己嘴裏,生怕遲上一時半刻他就後悔了。

這牛肉先前漿過,眼下已經煮的又軟又爛了。

芫娘咬了幾口,才發覺陸懷熠一直瞧著她。他笑吟吟的,像是肚子裏憋了什麽壞水。

芫娘連忙側過身,躲在紅芍身邊試圖,避開陸懷熠的視線。

紅芍還有些不明所以:“芫娘?怎麽了?”

芫娘連忙抿著笑搖搖頭:“沒事。”

“牛肉可真好吃啊。”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旦日。

謝府。

“公子,徐瑞家的已經帶來了。”阿正推開門,一個婦人便低眉順目地走了進來。

婦人望著坐在屋中的謝安朔,連忙並住兩只手低頭屈膝:“見過表少爺,表少爺萬福。”

謝安朔慢條斯理端起茶船,目不轉睛地拂了拂杯中的茶葉,方道:“當初謝家左遷,蘭序留在京城,我記得是有勞你照顧的。”

徐瑞家的連忙合著笑道:“不敢當,那時候老奴在老爺家中伺候,照料表小姐本就是老奴的分內之事。”

“只是誰料表小姐的病遲遲不見好,才那麽小的年紀就……唉……實在可惜……”

謝安朔啜兩口茶,銳利的視線才又落在徐瑞家的身上:“既是分內之事,想來該是熟得不能再熟了。”

“你再與我說說,蘭序每天都吃的什麽藥?進什麽進得最多?”

徐瑞家的一楞,言語頓時支吾起來。

“這……已然過了十多年……老奴早已經不在老爺府上伺候……記不得了。”

謝安朔摩挲著虎口的牙印,唇邊漾出幾分冷笑。

蘭序幼時身子弱,力氣不大,還是他教蘭序咬旁人保護自己。

故而那搶蘭序滾燈的人被蘭序咬過,母親為了照料高燒驚厥的蘭序更是被咬了好幾回,唯有這位號稱衣不解帶照顧蘭序的人手臂上幹幹凈凈。

若不是如今謝安朔自己也被人咬了一口,他差點就忽略了這些細節。

正因如此,他專程叫阿正把徐瑞家的找回來對峙。

可才一問,徐瑞家的就已經漏了餡——

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十多年前聲淚俱下地給謝家說過什麽話了。

謝安朔目光一凜,手中的茶杯頓時被沈沈墩在桌上:“記不得了?那你可記得你家買宅院的錢從哪來?你家徐瑞在賭坊裏欠下的銀子又是怎麽補上的?難不成是靠你做活的工錢?”

“你既然親自照顧蘭序,給蘭序送終,怎麽會記不得?”

“蘭序到底是生了急病,還是你疏於照料?是誰給了你錢,讓你在謝家面前說謊?你若是還不照實說,我就把你埋在蘭序旁邊,去地底下照料蘭序,給蘭序好好賠罪。”

徐瑞家的眼見瞞不住謝安朔,終於撲通一聲跪倒在地,磕頭如搗蒜道:“表少爺饒命,老奴不知道,老奴當年都是聽了吳管家的話才那麽說的。”

“表小姐……老奴也沒照顧表小姐兩回……都是吳管家他們在照料,表小姐的身後之前也是吳管家一手料理的。”

謝安朔掐了掐掌心,瞬間將杯子丟到徐瑞家的腳下摔得四分五裂。

蘭序的死若無蹊蹺,這些人又何必要做這麽一出戲來騙謝家?

只恨他竟過了十餘年才察覺端倪。

阿正瞧著謝安朔深惡痛絕的模樣,不由得有些害怕,只能低低喚一聲:“公子。”

“阿正,父親與刑部劉大人交好,你拿上拜貼,私下去找劉大人請個仵作來。”

“公子這是……”

“去給我查,蘭序究竟是怎麽死的。”

阿正眸子一縮,瞬間明白了謝安朔的意思,他滿臉的不可思議:“公子,小姐入土為安十多年了,何況老爺和夫人都不知道,咱們就這麽貿然開墳,是要惹禍的呀。”

謝安朔卻目光如炬,斬釘截鐵道:“今天就挖。”

無論如何,他都絕不要蘭序不明不白得死。就算是天王老子誰要怪罪他,他也絕不停手。

阿正見謝安朔鐵了心,自也不敢再有二話。

他帶著人上山,尋見那座立在花深處,孤零零且沒有墓碑的墳冢,不到半個時辰就將墳包徹底鏟平,挖出了裏頭的棺材。

可待到那棺材起開,邊上的謝安朔卻隨之一僵。

棺中只幾件蘭序幼時的舊衣裳,舊玩具,再無其他。

家中買給蘭序的手鐲金鎖鈴鐺玉環,一件也沒有,更沒有屍骨。

蘭序不在這裏。

謝家拜了多年的墳冢,竟只是一座空墳。

謝安朔瞇了瞇眼,擡腳便將被綁縛上山的老婦踢進棺材。

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墳坑,目光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漠然:“我就問一次,你再敢胡沁,我立時把你埋在這。”

“說,你們把我家蘭序到底怎麽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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